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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太陽谷是有名的殺人坑,也是通往貨運港口的必經之路,行經這個路段的卡車司機,莫不小心謹慎、如臨大敵。尤其到了冬天,山間霧氣瀰漫、山路彎曲盤繞,結了霜冰滑的路旁,就是落差三百多公尺陡峭的懸崖,幾年來無數的卡車司機葬命於此,即使警方在每個轉彎處設立警告標示與安全圍籬,每年還是會有很多人重蹈覆轍。

 

     有一次,我行駛在這條危險山路上,看見前方出現幾位警方救難人員,正從陡峭的山壁,吊起一部卡車一半的殘骸。我把車靠邊停好,走過一群安靜的卡車司機旁,他們交頭接耳,正看著吊起的破爛殘骸。一個警察向我們走來,低聲地說:「我們發現司機時,他已經死了,可能是前兩天惡劣的暴風雪跌下去的,現場沒有很多煞車或撞擊痕跡,所以路過的人幾乎察覺不出有車子跌落山谷,因為今天天氣轉晴,有人看見陽光照在車身鋼板反射的亮光才發現殘骸」。警察無奈地搖搖頭,手伸到制式防寒衣的口袋裡。「也許你們該看看這封信,我猜他在死前還活了幾個小時寫的。」

 

       我很少看過警察流淚,總以為他們看盡了生離死別,應該早就沒感覺了。但是當他把信交給我們時,還一邊伸手去抹眼角的淚水,我們幾個大男人看著信,也邊看邊流淚,每個卡車司機看過之後,都默默地、靜靜地走回他們車上。

      信的內容到現在還深深烙印在我的記憶中,即使多年以後,它仍像我當初拿在手中一樣鮮明。我想跟各位分享這封信,希望提醒你:或許有些一直深藏在心裡的感覺,應該即時化作語言,告訴你最深愛的人,才不會留下遺憾..

    信是這樣寫的................



   

親愛的老婆:

   這是一封不會有人願意寫的信,但我很慶幸自己還有時間來告訴你,我多次想說卻沒說出口的話:我愛你,甜心。妳以前常跟我開玩笑,抱怨說我愛我的卡車勝於愛妳,因為我總是把最多的時間留給我的卡車。親愛的,我當然愛我的卡車,她一直也對我很好,她跟我櫛風沐雨、歷經艱難,即使再長途的跋涉都可依賴她,特別是在趕路送貨時,她的動力總是隨傳隨到,從沒讓我失望過。

 

  但是妳知道嗎?我對妳的愛也是同樣的,妳我也是一路胼手胝足,歷經艱難走過來的。記得我們的第一輛卡車嗎?那輛幾乎讓我們破產,但又在困苦時得以糊口的卡車。那時候,妳每天必須辛苦工作以應付房租及其他開銷,而我卻把賺的每一分錢都花在我的寶貝卡車上,都是因著妳的收入,才使我們有一個遮風避雨的小房子可住,衣食上也從不缺乏。

 

  印象中我經常大罵這輛卡車的種種缺點,但我卻不記得妳曾經抱怨過我,沒有盡到家庭責任。即使妳工作得精疲力竭回來,我向妳要錢繼續開車上路,妳也不曾抱怨過。即使妳曾抱怨,我想我也會當作耳邊風吧,因為當時的我,完全沈浸在自己的喜樂與煩惱中,卻不曾體會過妳的感受。

 

   我現在想到的,都是妳為我犧牲的一切:想穿漂亮一點的衣服、偶而陪你去度個假、參加周末宴會以及和妳的好朋友喝咖啡聊聊天..,但妳從不抱怨,即使我不記得自己曾經感謝過妳或沒有。每次我和我的那群朋友坐下來喝一杯,總是興高采烈地說著我的寶貝卡車、最新配備和剛領多少薪水,卻忘了妳是我最重要的合夥人,即使妳沒有和我一起坐在車上。

 

    想想,正因為有妳的犧牲,我們才終於買了這部新卡車。當時我好得意有這輛新卡車,我也很幸運擁有妳這樣的太太,但我從沒告訴過妳,因為我總認為這一切是理所當然的。現在想想,如果我擦車子的時間,能和與妳講話聊天的時間一樣多,該有多好,因為我就會告訴妳現在想說的話了...這些年來我南來北往,我知道妳為我的禱告一直與我同在,但這次,禱告卻不靈了。老婆,我傷得很嚴重,我想已經走到人生的最後一步了,我想說些以前該說而未說的話,那些因為我只想到卡車與工作而遺忘的話。

 

    我現在想起,自己曾錯過多少次結婚紀念日,及妳和孩子們的生日,以及因為我在路上奔波,而妳必須獨自去學校,觀賞孩子的畢業表演及曲棍球賽。我想到那些妳獨守家中的寂寞夜晚,擔心著不知我人在何處、送貨是否平安順利…。你知道嗎?有幾次我想要打電話給妳,沒什麼事,只是報平安向妳問個好,但不知怎麼地,想想也就算了。或許是我只要一想到,妳和孩子一定會在家等著我,心裡總是很踏實,就忽略了妳接到我電話的那種喜悅吧。還有過去那些家庭聚餐,因為我無法到場,妳就得向妳家人解釋我為何缺席。其實是我在忙著換機油,忙著找零件,或者累了想睡覺,因為第二天要早起上路。


   

  我總是只想到自己,總是一直有理由,但現在,那些理由似乎再也不重要了。我們新婚時,妳連換燈泡也不會,才不過幾年,妳就已經能在大風雪中修理火爐了。妳變成很棒的技工,我不在家時幫我修東修西,有一次看到妳跳上卡車,熟練地倒車出路口的玫瑰花欉時,我真是得意有妳這麼能幹的老婆。當我開車進院子。看到妳在躺椅上等我等到睡著時,我真的感動莫名。不管是凌晨兩點或下午兩點,我到家時看到的妳,簡直像電影明星般。妳知道嗎?妳真是美麗動人,我想我好久都沒這樣說了,妳真的好漂亮。親愛的,這一生我犯了不少錯,但唯一做對的事,就是向妳求婚。

 

   或許妳永遠無法了解,為什麼我一直在開卡車,我自己也無法了解,但那是我的生活方式,而妳卻無怨無悔的跟隨,不管富貴貧窮,妳總是在我身邊。我愛妳,甜心,我也愛孩子們。此刻我的身體很痛,但我的心更痛。當我結束人生旅程時,妳卻不在我身邊。從我們在一起後,這是第一次我感到自己真的獨自一人,我好害怕,我急需要妳,但也知道,這一刻為時已晚...

 

    可笑的是,我想現在我所有的只是這輛卡車了。這輛支配我生活這麼久的可惡卡車,這團我共處這麼多年,但現在已扭曲了的鋼鐵,它無法回報我的愛,只有妳可以。妳我雖然相隔千山萬水,但我感覺妳與我同在。我能清楚地看到妳的臉,感覺到妳的愛,雖然我無法單獨面對這最後一程。

 


   

   親愛的老婆,告訴孩子們我好愛他們,不要讓他們像我必須開卡車維生。老婆,我想大概就只能這樣了,我的天啊!可是我非常愛妳啊!好好保重,照顧自己,永遠記住,我愛妳甚於生命中的一切,我只是沒有告訴過妳....我愛妳、我愛妳、我愛妳、我真的好愛好愛妳,我的甜心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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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trivanibmk5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